MITSAN

　　青陽和刑天接到消息立馬衝去信義分局，一到現場只見萬豪在外頭焦頭爛額。

　　「青陽，是豪叔對不起你、對不起老衛，是我的錯…」萬豪一見到青陽終止不了愧疚，低頭彎腰道歉。

　　想扶起這個看著他長大的長輩，手抬起一半，卻硬生生打住，緩緩收回。

　　緊蹙的的眉頭解放不開，直到翰昇對她說的那句對不起，做了那個他從來都做不來的彎腰敬禮，青陽也沒鬆開過他打結的眉宇。

　　看著曾經他叫一聲哥的人，是他弒父殺母的仇人，他要怎麼扶起他？

　　曾經如此信任的人，所有回憶、所有情誼瞬間瓦解，要他怎麼原諒？

　　閉上眼，撇過頭，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深夜，他在陽台上，回想早上的一切。

　　「做不到，就不要做。」

　　楊娜娜走近他身邊，握起他的手，「沒有人說你一定要原諒。既然沒辦法原諒，那我們就不要。」

　　她將他的手貼在她的臉上，「不管怎麼樣，原諒也好、不原諒也罷，我都會在這陪你。」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要不要原諒。

　　甚至他都可以從他們眼底讀出他們希望他原諒。

　　攬過她的肩，將她抱進懷中，戚戚冷冷在她耳邊嘆息，「沒有人，問過我要不要、能不能原諒…」

　　輕輕拍拍他寬大的背，「我知道，所以有我呀，不管你要不要、能不能，都有我陪你一起，知道嗎？」

　　露出久違的笑容，埋進她髮間。

　　慶幸他還有她，他的，小小而溫暖的避風港。

　　原不原諒…似乎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有她在。

　　隔天子楓約了他和娜娜一起出海，還不忘了要他帶好瓶中信。

　　他家扛霸子，真的很會搞一些的沒的。

　　面對娜娜問題，他也只能進入杜家大少的四次元世界給她一個答案。

　　「我想，子楓是想讓我更靠近我爸媽吧…」

　　「你的哥們，真的都好貼心哦！」

　　「是啊。」跟妳一樣貼心。

　　出了海，把滿腔對父母的思念手裡的那封信，丟進大海裡。

　　「爸、媽，叔和子楓都對我很好，你們不要擔心。而對於豪叔和昇哥，我不會怨恨他們，我會放下的，我相信，你們也很希望我這樣做的，對吧？」

　　面對一望無際的大海，沒有回答，只有浪浪的波瀾…

　　深吸一口氣，就這樣，輕輕的，放下吧…

　　「伯父！伯母！請你們放心的把青陽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他、愛他，一定會給他幸福的！」

　　看著這小妮子極度真誠地對著那片汪洋大喊，失笑，拉過她的肩，將她擁在胸前。

　　爸、媽，我還有這個小笨蛋陪著我，所以，請你們放心。

　　我，會幸福的，一定。

　　結束了出海的旅程，向子楓道了謝。

　　某開朗少女迫不及待跟他分享夢境，「我昨天…做了一個很特別的夢。」

　　什麼夢？

　　臉紅紅花嬌羞，「我夢到…我在睡覺的時候，你幫我蓋被子，然後…還…」

　　「還什麼？」

　　「你不要亂想啦！」

　　嗯？他…沒有亂想啊…沒有亂想…吧？

　　習慣性伸手撓頸，心不在焉地繼續聽著自家小女友的害羞夢境。

　　「你就…主動親我啊…」

　　「我親妳？」

　　「是啊，你、親、我。然後，你就坐在我床邊，很溫柔、很溫柔地看著我。」

　　「那過來在幹嘛？」

　　完全打壞氣氛的這個人…小手揮拳揍了他手臂兩下，「過來在幹嘛不重要啦！」

　　於是到了晚上睡覺時間。

　　娜娜抱著女兒說說女孩子的睡前小心事，「過來，妳覺得，我跟青陽把拔說的那個夢，會實現嗎…」

　　都第二次夢到他親她，總該實現了吧？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在暗示他啊？其實根本就不相信我做那個夢…」

　　很有可能欸…那她這樣豈不就很不矜持嗎！

　　「娜娜！」

　　頓時響起的敲門聲，她嚇到彈了一下，速度拿起被子，果斷裝睡。

　　青陽一進門看著這堪比睡美人的楊娜娜，「睡著了喔…」

　　娜娜緊張地屏住呼吸，他會不會像夢裡一樣…幫她蓋被子…

　　然後…

　　她偷偷挪了挪螓首，橋了一個衛青陽好下手的角度。

　　再低下頭…親、她！

　　感覺他的呼吸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

　　「過來？妳怎麼在這？肚子餓啦？去吃東西～」

　　他居然！他、居、然！

　　「怎麼跟我夢的都不一樣啊！」吹了一口氣讓瀏海上掀，氣～死她了！

　　不行，她要去找他理論理論！

　　一拐一拐提起腳步輕輕下樓，還沒走出樓梯口，赫然聽見好像很不得了的事。

　　「青陽，謝謝你陪我演了一齣戲，沒讓娜娜發現你知道牠生病的事。我也感謝你在娜娜最需要的時候，陪伴她、給她最想要的愛情，跟著我一起照顧她、呵護她。」

　　不是這樣的吧…青陽？

　　他不是…為了照顧她才說喜歡她的…對吧？

　　「叔，這些年你照顧我，把我當成家人一樣對待，娜娜是叔的女兒，這是我應該要做的。」

　　所以…他才會陪在她身邊…

　　原來她以為的愛情，對他來說，只是一種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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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陽瞪著桌上那撕成兩半的支票，內心怒火高溫燒烤。

　　這個笨蛋，又跑去哪？

　　抓起手機直撥堂口的電話，「幫我找娜娜。」

　　堂口內室一派驚天動地，未來嫂子不見了！快找！萬一找不到，他們的皮被剝掉三層都不夠！

　　白虎只祈禱未來嫂子千萬不要神通廣大跑去石垣島藏起來，石垣島可是堪比三大家族的百慕達三角洲，老天保佑、菩薩啊、上帝啊、釋迦摩尼佛…

　　幾乎是動員全堂口的人地毯式的搜尋娜娜，連子楓亞諾都接到消息趕至八塊畫室。

　　亞諾一至店內就焦心地問青陽：「娜娜怎麼會不見？」

　　問他？他怎麼知道？昨天還好好的跟他說他親她的夢，今天人就消失，他也覺得很離奇好不好！

　　「娜娜連支票都撕了！她一個女孩子，剛開完刀，傷也還沒好…」南刑天也真的是不懂他這寶貝女兒現在是在演哪一齣。

　　「天叔、青陽，你們先不要擔心，娜娜是一個獨立的女生，她不會有事的，我跟亞諾也幫忙找。」

　　「對、對，大家分頭找比較快！」

　　渾然不知自己已造成三大家族上下皆出動的楊娜娜還在公園給自己精神喊話。

　　「楊娜娜，不要哭，如果衛青陽對妳只是施捨的愛情，根本就不值得妳難過！我也不需要！」

　　擦乾頻頻落下的淚水，只是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晚上七點鐘，南家小公主消失的第八個小時。

　　「叔，先去休息吧，讓白虎他們去找，應該很快就能找到。」

　　「唉，我出去一趟。」

　　南刑天來到他和曉玫愛的小窩，看著心愛的女人，二十年前拍的影片。

　　曉玫，我把女兒弄丟了…

　　明明妳都將她的手交給我了，我還把她弄丟了…

　　是不是，我做的還不夠好？還沒有資格讓娜娜接受我這個爸爸？

　　我已經失去妳了，能不能，不要再讓我失去她…

　　聽見開門聲，吸吸鼻子，南刑天看清來人幾乎是彈跳起身，「娜娜，妳怎麼…」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的房子…我那時候剛出獄，來這裡找曉玫，但她已經搬走了，我就拜託屋主把房子轉賣給我。」

　　娜娜悄然無聲聽著父親對母親的大告白，其實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也看得出來，爸爸…是真心愛媽的。

　　以前的那一絲怨恨，早就在父愛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娜娜，妳為什麼突然離開？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還是說我哪裡做錯了？妳可以跟我說，我可以改啊！」

　　低頭搓搓小手，「你違背當初對我的承諾，你跟青陽說我生病的事情。」

　　南刑天默默無語，他還記得當時娜娜去做誘導性化療離開八塊後，青陽鬱悒寡歡差點沒把自己憋死，最後捧著娜娜遺留的藥袋逼問他的樣子。

　　「我沒說，是他自己發現的，他看到妳忘記帶走的藥袋。」

　　「所以知道我生病知道，因為同情我、可憐我，才委屈自己來接受我的感情。」

　　刑天在聽完自家寶貝女兒為何離開八塊的原因後，「那妳有沒有聽到青陽後面說，妳是他想照顧一輩子的人。」

　　「什麼後面？」

　　抬頭看了一眼電視螢幕，曉玫，我們的女兒…真的很、天、兵。

　　無語問蒼天後，畢竟是自家女兒也只好接受這樣子的天然呆。

　　「妳話只聽一半，並沒有聽完全部。」嘆口氣。

　　「聽到那些話，誰還會想要把她聽完啊…」

　　他大概要把他這輩子所剩的氣都嘆完了，「那我現在告訴妳，青陽後面說，妳是他想照顧一輩子的女人。妳知道這話什麼意思嗎？」刑天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內心無限感嘆，「他這是在跟我要女兒，要我把我的寶貝女兒交給他！」

　　「爸爸跟妳說，青陽他對感情的態度是很嚴肅，而且認真的，他絕對不會因為同情或可憐而假裝愛她。妳這樣一個離家出走，他是擔心焦急、又難過，他真的很在意妳的，娜娜，現在可以回家了吧？」

　　握起女兒的手，刑天是百感交集，的確把女兒交給青陽他很放心，但這就是每一個做父親都會有的心境吧！

　　「現在時間也晚了，我們就在這裡睡一晚吧！」青陽，原諒師傅霸佔了你未來老婆一個晚上，他也想要享受一下父女這種正所謂天倫之樂呀～

　　不過呢，南刑天還是很厚道的讓螭吻通知了自家徒弟一聲，讓他安心，未來老婆明天就回家了。

　　第二天，衛青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時不時地往門口瞟去。

　　裝忙擦擦盤子收收杯子，卻依舊遮掩不了他高掛的心。

　　都十點了，該回來了吧…

　　正當回頭看向時鐘，大門牛鈴響起。

　　望向大門，沒有人。

　　深吸氣，冷靜，衛青陽，冷靜。

　　看到小小一團鵝黃色跳過去，「過來？」

　　過來小小的身子上綁著一張小紙條，是娜娜的筆跡：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牛鈴聲再度響起。

　　他幾乎是不敢轉過身，深怕轉身又是一次失落。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聽見娜娜撒嬌語氣的溫順嗓音，輕嘆口氣，回過身，定定注視著她。

　　一句話也沒有說的他，讓娜娜以為他在生氣，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不明白的是，他只是看到她終於回來，一瞬間所有擔心、害怕、難過、生氣，所有情緒都因為她而消失，徒留的，只有對她滿溢的思念。

　　走向前，緊緊、緊緊將她扣住，「回來就好…」

　　白虎默默在門口看著天叔安慰的笑，看著自家堂主欣慰的表情，一顆高掛的心終於落下，未來嫂子，妳離家出走的這二十四小時，可真的折騰了整個三大家族上上下下的人啊！

　　楊娜娜上樓回到房間，被抓來算總帳。

　　「坐好。」

　　正襟危坐、如坐針氈。

　　「妳，什麼時候有這個壞習慣的？離家出走？」

　　「我、我我我…」

　　「是誰說過，再也不會離開？是誰說過，會一直一直陪著我？」

　　「我、我我我…」

　　「嗯，我知道是妳。」

　　娜娜扁起嘴，心底委屈誰人知。

　　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娜娜，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了？」

　　愣神地看著他，看著他專注凝視她的眼神。

　　「青陽…我…如果沒辦法給你幸福，那該怎麼辦？如果再一次復發，很有可能，會比這次還要嚴重，如果是那樣，你該怎麼辦？」

　　果然是她的小傻瓜，這種時候只擔心他，而不是擔心自己。

　　嘴角掛滿寵溺，牽起她的手，輕輕印上他的山盟海誓，「我們…就算沒有明天，至少還有今天啊！」

　　是啊，他們還有今天。

　　即使不知道有沒有明天，只要珍惜，每一個瞬間，都會是永遠，不是嗎？

　　釋然一笑，小巧玲瓏的身子埋進他懷裡，緊緊相依。

　　如果沒有明天，也要把這個懷抱、這個溫度、這抹笑顏，深刻的刻在心底，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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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娜腳傷好了一點之後，杜家大少就邀請了他們參加他的求婚儀式。

　　果然是杜家扛霸子，又不是訂婚…

　　儘管在心裡碎念了很久，首席哥們還是不得缺席。

　　也好，就當作參考參考，以後求婚可以用。

　　當然，在這之前已經給娜打過預防針，告訴她亞諾是女生的事實，藏了二十六年的祕密，他真的是不得不佩服琵亞諾。

　　「所以亞諾是女生？她是女生？天啊～不～我的小鮮肉～」

　　放任自家女友在一邊鬼吼鬼叫，悠然自得泡咖啡。

　　「不對啊，為什麼爸早就知道了的樣子？」

　　南刑天也是悠悠哉哉端起咖啡喝，「上次他們來家裡吃火鍋那時我就知道了啊。這豆子不錯，多進一點。」

　　「不公平啦！你們都先知道了！」霸氣橫天抓起青陽小拇指，「我不管，我們打勾勾，以後不許有秘密！」

　　青陽撇撇嘴角，秘密就妳楊娜娜最多了還敢說？

　　終將迎來求婚大典的這天，聽說某人把整個教堂包了，上演一段扛霸子求婚記。

　　總經理就是總經理，琵家父母滿臉尷尬呆滯站在一邊，他還能毫無畏懼地要人家父母把女兒交給他，也不想想亞諾還沒恢復女兒身，這能不尷尬嗎？

　　最尷尬的是，他親親小女友還來湊一腳：「等一下等一下，我也有話祝福它們～」

　　娜娜抓著還沒腹誹完畢的自家男友，衝到最前面，「亞諾，我好羨慕妳喔～愛一個人，就是要勇敢、要把握當下，才不會留下遺憾。」回頭打個信號，「爸，說點話啊…」

　　南刑天臉上也佈滿和徒弟一模一樣的尷尬，「喔，呵呵，我算是個局外人，但是我覺得幸福來的時候，就要趕快抓住，不要等它走了再來後悔，」低頭跟寶貝女兒確定了一下說詞，「嗯，這樣對嗎？」

　　比了個三號手勢，「OK！」

　　被開朗少女楊小妹逗笑，於是在楊小妹的暗示下他也不免俗地來說幾句話：「我最好的兄弟，交給妳了，要讓他幸福。」

　　求婚記結束後的沒幾天，他家杜大少爺又有新任務。

　　送、婚、紗。

　　他還沒弄懂到底拍個婚紗照跑這麼遠幹嘛，他家開朗少女小女友就拉著他一股腦兒地說：「這超～浪漫的耶！」

　　於是他就被迫上山，被迫在風雨交加的日子去那什麼秘密基地送、婚、紗。

　　「我們來幫妳把幸福送過來～」

　　嗯，送過來。

　　「子楓，你確定要在這拍？雨…真的很大…」

　　最後，在攝影師說「如果要在山上拍他就罷工」之下，子楓終於不再執著，轉移陣地，他就在一邊看著他們拍婚紗。

　　嗯，某小孩看得都失了魂。

　　「好好喔，好羨慕…他們，看起來真的好幸福…」

　　牢牢握緊她的左手，淡淡在她耳邊細語：「我們，也會一樣幸福的。」

　　心花怒放的娜娜看向身邊的那個爾雅清俊的男子，會心一笑。

　　會的吧，他們，會一樣幸福的。

　　因為感謝老天，讓她在最燦爛的時刻遇上他。

　　婚紗拍攝收工之後，亞諾帶著小女人的嬌羞神色走到娜娜身邊。

　　「娜娜，妳要不要來當我的伴娘？」

　　娜娜原本就明亮的雙眼又添上更多的光采，「伴娘？好啊好啊，好好玩的感覺喔～那伴娘要做什麼咧…」

　　娜娜丟下自家滿臉斜線的男友，跟著亞諾邊走邊討論婚禮上的細節。

　　斜睨著緩緩走來的子楓，「這是讓我不得不當伴郎的新招？算你狠。」

　　子楓賊賊地笑了一下，誰讓這伴郎這麼難請呢？

　　娜娜當伴娘，應該會有很多趣事發生的吧？呵呵呵……

　　夕陽斜射，七彩的光芒撒在這群，終將幸福的人身上。

　　會的，都會幸福的。